宣天

內科值班的第一個月，初生之犢不畏虎；第二個月覺得害怕，希望自己變得更強；第三個月懶洋洋的，覺得有點厭世。要學的內科知識太多，導致自己有點習得無助的感覺。在圖書館默默翻開Harrison，但發現就算只是一小節，也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幾頁。最後還是讀小麻。

值班時需要換藥。看著各種裸露的傷口，有的散發濃濃的味道，有的沒什麼味道；把舊的紗布從中取出，再用無菌技術放新的進去。有的傷口很深，怕還有紗布留在裡面沒取乾淨，用鑷子在裡面撈阿撈。有的傷口很廣，需要用許多紗布才換得完。由些傷口的角度很斜，不好放，一不小心就破壞無菌操作。通常是一些老先生老太太因為長期臥床，下背到薦骨的地方長了褥瘡。通常是外籍看護協助將病人翻身讓我們可以換藥。於是乎值班無聊的換藥時光就跟他們聊了起來。

「你來自哪個國家？」大多來自印尼，也有一些口音是中國大陸。

「你來多久了？」「三個月。」「那妳中文講得不錯耶！」她笑一笑。也有說來九年了，剛剛從印尼回來，要繼續下一個工作週期，小孩也結婚了。

還藥換到一半，看護跟已經不會講話的阿公說了一串印尼話。我說：「你在教她印尼話喔！這樣他以後就會印尼話了。」就這樣邊換邊閒聊，他也教了我印尼話：「你吃飽了嗎？」他說你一定是想教印你的女朋友才學印尼話的，邊聊邊學，隔壁的看護覺得很新鮮，也跑過來加入，咯咯的的笑我發音。她又教我了一句，我覆誦了一次，兩位看護都在笑，她說你不問我是什麼意思嗎？我問了她說是「我愛你。」

換藥時，習慣性地跟看護聊兩句，是想到聖經說：要看顧寄居的客旅，因為以色列人也曾在埃及寄居。或許不能做什麼，但能夠在換藥的十分、二十分鐘裡了解他們來自哪裡，關心一下在海外工作的不容易。另外，心裡也感激他們，照顧台灣的老人。

換好藥，他們說「Sama sama.」又說了幾個版本的謝謝。